人类随着母亲最后一次阵痛,砰然降临于世,伴着生命而来的是哭声。有生命就会有哭声,人们伴着哭声而来,又用哭声把生命送入天堂。
不怕你们笑话,我就喜欢听别人哭,特别是中老年女人的哭声,如果你细听过中老年女人的哭声你就会知道,那痛定思痛的哭声里面包含着生活中的苦辣酸涩,那如泣如诉、声泪俱下的哭诉是多么的发人深思!
我童年的时候我家东邻居家里有两个小脚女人,一个是婆婆,另一个是儿媳妇。她们都裹着小脚,而且还都挽着头发角,是那种典型的传统妇女的形象。娘俩关系不好,谁在背后都骂谁,是死对头。她们家的顶梁柱是个大个子男人,个头足有一米90,当时在我们村里是数得着的大个子。论辈分我该叫他大爷。他是那个老点的小脚女人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年轻点的小脚女人的丈夫。男人不但个子高,长得也很俊,白净子、高鼻梁、大眼睛。高个子男人会做木匠活,不做农活的时候成天在家弄他的木头,噼里啪啦的又是砍又是锯的。
我小时候嘴很甜,见人就大爷大娘的叫人家,是东邻西舍的小可爱。我记得没人玩的时候我老爱去东院串门儿,去看她们做针线活,老婆婆在堂屋里住着,我进她们家里就先去堂屋里玩一会。进门就叫她奶,笑眯眯的老奶奶温柔得不得了,说话轻声细语的甚是好听。据说她是大地主家的女儿,解放前她娘家势力可大着那!有一千多倾土地那。可是在七八十年代,在我的记忆里她早已沦为一个布衣土屋的农民老太太。不过她却是很干净,发髻挽得圆溜溜的,上没有一根乱发,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就连她穿着的白布大襟小衫子,上面尽管已经打着补丁,也显着那么整齐好看。她偶尔的也做一些针线活,一般都是在给她自己做鞋子。
说起来老婆婆的鞋子你真没见过,那脚形美极了,她的做工精美得无与论比,白底黑面的小脚布鞋做出来好看极了!浑圆饱满、尖而不锐,就像一对伸着小脑袋的斑鸠,还像一对大元宝。老奶奶的针线活是一绝,在村子里没有能比得过她的手艺的!
老奶奶坐在一把小竹椅上,低着头眯着眼睛一针一线的在做她的鞋帮,鞋面平整得找不到象发丝一样小的皱褶,身旁的活框里放着纳好的鞋底,尖头鞋底的形状有点像刚嗑出来的大瓜子仁儿。鞋底上面的针脚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均匀有序,横竖成行。老太太的做工非常精美,她的脚型也是无与伦比的。她的脚形裹得在十里八村是一绝,浑圆饱满,尖而不锐。由于小脚老太太的娘家是大财主,才有资本果出那样的三寸金莲,财主家的女人不需要干活,脚裹得越小显得越尊贵,哪怕扶着墙走路她们也是一种骄傲!我小时候就觉得小脚奶奶做的不是鞋子,而是工艺品。我现在很后悔当年没有保存一只小脚奶奶的鞋子,哪怕是一只旧点的也好啊!放进博物馆里共人们展览,我想我肯定要拿去申请到非物质文化遗产证书!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样形状的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