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也是一位外大的艺术家,有时它会冲淡过去的一些记忆,有时又会将不经意的一瞬间定格为永恒,让人终生难忘。我在1976年秋天这短暂的一段时光里就经历了若干个这样短暂的一瞬,如今虽然岁月的年轮已经走过了36个春秋,但这些被定格的瞬间却越来越清晰,并互相连成一片,让我忆起了那多事之秋。
第一瞬间:毛主席逝世
记得那是一天下午,我们这些知青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在麦田里收割麦子,这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的开头,很多知青别说割麦子,就连麦子是啥样以前也没见过,特别是那些女同胞更是吃尽了苦头,社员和我们都是每人同时割两根垅,她们每人一根垅还常常远远被甩在后边,弄得我们到了地头腰还没伸展就返回去帮她们割。也真难为她们了,在家里的时候别说拿镰刀,就是拿菜刀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怎么会割麦子呢?记得那天我帮的是卓若雅,那真是一个娇小轻盈的女子,身材苗条,说话曼声细语,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还带了一副眼镜,更显得弱不禁风。因为她正好和我相邻,我就顺便帮了她。当我割到她身前时,她已泪流满面,还在不停的抽泣,左手缠着手帕,鲜红的血液也从里面渗出,大概是被麦芒和麦秸秆刺破的,整个一个可怜楚楚的样子……
休息时,一部分年年迈的和身体弱的社员随便寻了块地儿就躺下伸展疲惫不堪的腰肢去了,我们这些小伙子们毕竟体力好一些,总是闲不住,就要找点游戏玩,有的以地为盘,下起了五道棋,有的找体力好的掰腕子角力,而瘾君子们则聚在一起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聊天,还有个别社员因为麦田离家近就回家喝水去了。不一会,忽然听到哭声,大家抬起头来寻着声音望去,却见社员张继林的媳妇小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我们走来,还没到跟前,就哽咽着说:“毛主席、毛主席去世了。”啊?大家听了都万分惊愕,都不敢相信,纷纷问道:“是真的吗?你咋知道的?”她丈夫更是急得大声呵斥她:“快别瞎说!”是啊,以当时的政治气候说这样的假话不掉脑袋也得坐大狱。听了大家的疑问,小王哭泣的更厉害了:“真的,我、我刚从收音机里听到的……”瞬间,大家都鸦雀无声,稍后便传出更大的哭泣声并迅速传染而连成一片,大家心里都感觉到,天要塌了,谁也没心情干活了,队长非常明智地发令,收工,大家都回去吧。
第二瞬间:打到袁喜武
从麦田回来的路上,大家都沉默无语,其实无论是社员还是我们知青,大家心里都想的是,毛主席去世之后中国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还会有和平和幸福的生活吗?是不是会回到黑暗的旧社会。快到村子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大家抬头望去,只见队部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我们便也走了过去。挤进屋去,越过人群头顶看到社员袁喜武老大爷弯腰低头站在中间,两边分别站着知青其木格和小海。他们俩情绪激动,脸色绯红。其木格一只手揪着袁喜武,一只手高举拳头,几乎是呼喊着向大家介绍着袁喜武的罪行:“同志们,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贫下中农们都悲痛万分,他袁喜武可好,不但不悲痛,反而纠集了几个坏分子在家里喝酒庆祝。打到坏分子袁喜武!打到蒙修特务袁喜武!”她的讲解后来变成了口号,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尤其是我们这些新来的知青,从没听说老袁大爷是蒙修特务啊,所以也没人响应,只有旁边的小海声嘶力竭的呼应了两声。接下来,其木格把队长叫到身边耳语了一番,然后向大家宣布:“从现在起坏分子袁喜武隔离审查,交代罪行,接受革命群众批判!”